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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了,妳過的好嗎?
 


早已放棄的平井桃沒有想過真的會在這個地方再次遇見湊崎紗夏


如今的湊崎紗夏已經是一線模特兒;而她,卻還在這小小的咖啡廳當工讀生

 

想起在電影院初識的場景,想起又在公司練習室看見她跳舞的模樣,她才驚覺彼此是同公司的練習生

 

彷彿就是生下來當藝人的,湊崎紗夏身上那一股不怒而威的強大氣場讓平井桃卻步,但一次的練習過後,那罐朝自己遞來的運動飲料又讓他卸下了防備
 


「辛苦了,這請妳」

愣愣地接過湊崎紗夏手上的飲料,平井桃此生沒看過這麼好看的笑容

距離拉近這才發現,電影院昏暗的光線下那線條分明的側臉其實總是淡淡掛著笑,自成星空的瞳孔是琥珀色的,如同純粹蜜糖般的琥珀色,直讓人甘願溺死在其中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眼萬年,一眼,僅僅是一眼,平井桃就知道自己已成了浮士德,而那個魔鬼,正是湊崎紗夏

「謝...謝謝」

不知道過了多久,湊崎紗夏都覺得自己的手舉的有些發痠,眼前這個畫著凶狠眼妝,表情卻充滿膽怯的褐髮女孩才緩緩伸出手

「湊崎紗夏,妳呢?」
「桃,平井桃」

也不管平井桃是否願意,湊崎紗夏已端著易開罐咖啡一屁股坐在旁邊,看樣子是打算開始攀談

一切都霸道的如此自然,就像他闖進平井桃內心一樣的不講道理

「日本人?」

聽出平井桃生澀韓文中的日本口音,也聽出從平井桃口中吐出的熟悉姓氏是與自己來自同一塊土地,湊崎紗夏馬上切換了聲道

「是,京都人」
「啊...我是大阪人」

熟悉的家鄉方言讓平井桃忍不住笑了,任誰也猜不到看起來高端洋氣像是冷漠東京都市人的湊崎紗夏竟是來自大阪這個充滿人情味的城市

 

然而大阪與京都這兩個互相依靠卻也互相傷害的城市,竟也弔詭的與平井桃與湊崎紗夏的關係相呼應,剪不斷理還亂

短暫交談後的氣氛寧靜的可怕,平井桃的寡言超出了湊崎紗夏的預期,沒想到眼前的人像是有兩個靈魂一樣,在鏡子前舞台上那個自信破表的平井桃消失的無影無蹤,怯懦的徒留一室沉默與湊崎紗夏相對,在方才的些微熱絡過後更顯突兀

「妳...跳舞很好看」
「謝謝...」

試圖打開話題,卻又被平井桃無情的句點,湊崎紗夏縱使再能聊都感到無力回天

但就此結束可不會是湊崎紗夏的作風,絲毫沒有要徵求平井桃的同意,湊崎紗夏又逕自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平井桃的內心彷彿千軍萬馬奔騰,湊崎紗夏的香氣充滿侵略性的衝進平井桃的鼻腔,撩的平井桃的心臟生疼

 

「我...我繼續練習了!謝...謝謝妳的飲料!下次我請你!」

「喂!」

 

慌慌張張地起身,平井桃彆腳的試圖掩飾自己的慌恐,緊張的模樣讓湊崎紗夏好看的臉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回過頭又撞上那對彷彿會攝人魂魄的眸,像是被野獸盯住的獵物一樣,平井桃簡直困窘的地想夾著尾巴逃跑

有著好看唇形的嘴開開合合,好半天發不出聲音,腦中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全成了一團糨糊曖昧不明,讓平井桃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一般口齒不清

 

「嗯?」

 

因為聽不清,湊崎紗夏揚起漂亮的笑容倏地起身,緩緩走到四肢僵直的平井桃面前

看著越來越放大的臉,平井桃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口水,暗自咒罵自己完全不聽使喚的腳,但內心其實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湊崎紗夏的渴望,她渴望再多了解她一點,她渴望再多接觸她一點

 

她甚至,想多保護她一點

 

「不...沒事!我...我先走了!妳回家小心!明天見!」

 

但怯懦終究是戰勝了衝動,平井桃最後還是選擇當個膽小鬼像個鴕鳥無視自己的內心悸動落荒而逃,卻不見她轉身時,湊崎紗夏臉上那抹略微得意略微神秘的微笑

 

「喂,說好的練習呢?」

 

像是逗平井桃逗出了興趣,看著那因為束起馬尾而清晰可見的緋紅耳廓,湊崎紗夏的笑容更甚,朝著慌亂的背影毫不留情地戳破平井桃幾秒中前剛說出的謊言;而聽到來自背後的調侃,平井桃身軀一震,本想回頭替自己謀反一番,後方人那充滿靈氣的琥珀卻滿滿填充平井桃的內心;深知那對琥珀就猶如蜘蛛網一般一旦依附上去就別想逃脫,平井桃終究是搖搖頭拖著一身狼狽慌忙逃離滿場尷尬


 

「妳過得好嗎?」

「還行,勉勉強強」
 

好看的唇角不再是那充滿跩氣的弧度,取而代之的,是被社會現實擠壓出來的苦澀,相較於湊崎紗夏的光鮮亮麗,離開經紀公司後,在咖啡廳載浮載沉的平井桃就顯得平凡失色

看著曾跟自己一樣的練習生在咖啡廳進進出出;不只一次赤裸的對上一對對疑惑驚愕的眼神,甚至也不止一次遇見已經成功出道的昔日夥伴;平井桃數度懷疑自己為何要在傷後還要找這麼一間在經紀公司附近的咖啡廳做雜工

或許是天生的頑固使然,雖然知道回到舞台上的機會已經是微乎其微,但平井桃總還是想抓住那遙不可及的夢

 

又或者,是想抓住那遙不可及的綺麗

 

但現實是,平井桃一次都沒有在這小小咖啡廳裡遇見她,也從未聽聞有關她的一言半語

 

直到一次桌邊服務中無意間聽見她已離開了本來的歌唱組別,用模特兒的身分成功出道,平井桃不曉得自己究竟是用什麼狀態結束那天的工作,她只記得當時一下班便火速衝回狹窄租屋處打開電腦的自己是多麼慌亂

 

看著泛著藍光屏幕上的她,種種熟悉的一切湧上平井桃的心頭綁架了她的淚腺;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滑落

 

還是一樣熟悉的高冷,還是一樣熟悉的笑顏,還是一樣的動人心弦

 

影音網站上的她掛著燦爛的笑宣傳著活動,明眸皓齒璀璨依舊,平井桃知道她們已正式成為兩條平行線,她們已經是不同的世界,受了嚴重腿傷難以復原的自己,已經無法追上那在遠方的旖旎

 

即便她們曾是多麼貼近,即便她們曾是多麼親暱,一切的一切全在那次練習中化為泡影



 

「腳...還好嗎?」

「怎麼樣才算好呢?」

 

勾起嘲諷的笑容卻瞥見湊崎紗夏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平井桃馬上就後悔了

 

明明就不是她的錯,明明就是自己無情的推開了她,明明就是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壓垮了自己,憑什麼把八年來的不順心理直氣壯的推在她頭上?

 

一雙手不安的在褲縫上絞著,平井桃已算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想掐死自己

幾秒鐘前的尖銳消失的沒影,剩下來的,只有在嘴邊囁嚅的懦弱

 

 

 

 

八年前的一場練習,讓平井桃錯過了她的夢想,錯過了她的無畏,錯過了她的湊崎紗夏

 

「小桃!!」
 

平井桃至今還清晰的記得自己從椅子上摔下來時那從膝蓋傳來的痛不欲生,更清楚記得湊崎紗夏當時的倉皇無措

何謂人生的無常;意外總是來的如此突然,等到一行人七手八腳的將平井桃送往醫院,上天卻是殘忍的要她接受那粗暴橫在自己面前,十字韌帶斷裂、脛骨骨折,恐怕不能再像以往盡情活動的事實

 

木然看著慘白燈箱上的X光片,醫生的話語平井桃一句也沒聽進去,彷彿眼前那一張張代表幻滅的黑白照片是別人的腿骨一般事不關己

 

迷茫中她聽見了湊崎紗夏的泣不成聲,緩緩伸出手抓住她的,藉由體溫的傳遞,平井桃這才終於回過神

 

「紗夏,不要哭」

 

這是平井桃摔傷之後的第一句話

 

湊崎紗夏的哭聲更大了;她們都明白十字韌帶斷裂代表的是什麼,就算痊癒,要回到舞台的機率還是微乎其微,這對編發到歌手舞蹈組的平井桃來說無疑是被醫生宣判了死刑,可平井桃仍舊搖搖頭故作堅強,揚起一貫溫暖的微笑拭去湊崎紗夏的眼淚,卻沒想自己的反應更招來了湊崎紗夏無止盡的淚水


 

「不會有事的,我會好起來的」

平井桃被推進手術室前這麼向湊崎紗夏說著,不僅僅是安慰湊崎紗夏也是安慰自己;但老天似乎還是不願意放過這麼一個為了能夠站上舞台拼了命努力著的孩子,手術的結果仍然讓平井桃狠狠被打了一巴掌


 

「傷得太嚴重,雖然接是接回來了,但之後可能恐怕連走路都有困難...要有心理準備」

平井桃的手術結束之後,走出手術室的執刀醫師面有難色的一邊翻著病歷一邊告知等在門外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湊崎紗夏那關於平井桃回不去的腳傷狀況

頹然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候椅上,彷彿湊崎紗夏自己才是受傷的那個人,緊抿嘴唇痛苦閉上雙眼,蒼白的臉上滿佈絕望,她不知道該怎跟平井桃說明這事實,他甚至無法想像熱愛跳舞,也只會跳舞的平井桃沒了靈活的雙腿該怎麼活下去


 

「紗夏」

等到平井桃的麻藥消退恢復神智,開口第一句就是湊崎紗夏名字;那一如往常的憨厚笑容看的湊崎紗夏一陣心絞;輕輕撫著歪著頭不明所以的圓臉,除了心疼,湊崎紗夏想不到還有其他詞語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小桃,我們一起努力復健吧」

「嗯好!」


湊崎紗夏終究沒有辦法告訴平井桃殘忍的事實,看著那還兀自抱著希望,像個孩子笑的毫無心機的人,湊崎紗夏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懷疑世界

這麼好的一個人,這麼努力的一個人,為什麼上天卻要他接受這樣的不公平?想起那每天在練習室揮灑汗水練習到三更半夜,不管颳風下雨從不間斷的背影,紗夏真的很想問這世界上到底還有什麼道理可言

 

但怨天尤人對平井桃並沒有幫助;不知道是湊崎紗夏悉心的照顧還是平井桃自己的意志力影響,膝蓋的傷勢比預期中的要恢復的快,很快的平井桃就漸漸可以下床走個兩步,雖然腳步仍然不穩的像是剛在學走的嬰兒,膝蓋的劇烈疼痛也不止一次的讓不耐痛的她流下淚水,但平井桃仍然會咬牙擦乾眼淚再次站起來,無論她跌倒了多少次

 

「小桃加油!」

「唔...」


在舉目無親的韓國,湊崎紗夏擔起了陪伴平井桃復健的責任,支撐著平井桃因多年鍛鍊而結實的身軀,本來體能就稱不上太好的湊崎紗夏還是難掩吃不消

 

「紗夏我自己來,你去旁邊休息吧」

「可是...」

 

纖細的雙臂架在復健器材上,指關節用力的發白,即便自己不良於行,平井桃終究是捨不得湊崎紗夏受罪,但看著平井桃還使不上力的腳,湊崎紗夏抗拒著平井桃,滿臉的不樂意,不管如何她也不會把平井桃的手放開

 

「我沒事的,你先到旁邊休息,我也要適應沒有你攙扶的時候啊」

揚起一貫溫暖平實的笑容,平井桃艱難的用右手支撐著自已,左手則輕柔的撫過紗夏因為陪伴自己復健而汗涔涔的精緻臉蛋

一個只會跳舞也只懂跳舞的笨蛋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在練習生涯中將這個朝思暮想的賽姬占為己有,平井桃怎麼樣都捨不得湊崎紗夏受到一丁點委屈

 

「可是...唔!」
 

重複著幾秒前說過的試著反抗;但沒想到湊崎紗夏話都未竟,微翹的豐唇就已經被平井桃用自己的蒼白嘴唇堵了結實

突然的攻勢讓湊崎紗夏杏眼圓睜,她怎麼也想不到憨厚樸實的平井桃會毫無預警的出這招;抬起的手本能地抵著平井桃的胸口想推開,但對方身上即便住院多時也沒有被醫院消毒水味蓋掉的木質清香卻俘虜了她的思緒,鬼使神差緩緩閉上雙眼勾上平井桃的肩,湊崎紗夏恨不得時間就這麼暫停在此時此刻

 

這一吻,不深不淺,不長也不短;恰恰好的不過甜又讓人意猶未盡,就像平井桃給湊崎紗夏的溫暖,也像湊崎紗夏對平井桃的關懷

 

睜開雙眼,兩人這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彼此的眼裡倒映著的只有彼此的身影;輕輕抬起湊崎紗夏稜線分明的下顎,平井桃深棕色的眼眸裡充滿炙熱,從方才就沒有垂下的嘴角看的湊崎紗夏失魂

 

她知道平井桃在說話,但耳朵隆隆作響的她完全沒有辦法接受來自平井桃的訊息,只能依靠唇語讀懂了五個字

 

「紗夏?」

湊崎紗夏的默不作聲嚇壞了平井桃,深怕自己搞砸一切,平井桃慌張的趕緊在她面前揮了揮,卻不料湊崎紗夏回過神後臉卻開始紅了起來

下意識的抓著平井桃連帽外套胸前的布料將她拉近,看懂平井桃唇語的湊崎紗夏羞赧的把臉緊緊埋在平井桃的懷裡

 

「好」

悶悶的聲音從下巴下傳來,平井桃想查看,卻得到對方扣著自己下巴往後推的結果

 

「對...對不起...你說...?」

不久前的霸氣瞬間消失的無影蹤,怯生生地開口又確認一遍,平井桃好不容易架構起來的勇氣瞬間崩盤,這已經不是湊崎紗夏第一次見識平井桃彷彿體內住了兩個靈魂的人格分裂

 

「你剛剛不是要我當你女朋友?所以我說好」

一如既往地耿直逗笑了湊崎紗夏,輕輕點了點來人的鼻子,得到對方憨然的傻笑後笑靨更盛,再次抬頭在平井桃的嘴角邊留下自己的唇印,滿意的逕自為彼此拉開彼此的距離欣賞著平井桃的臉紅心跳,回過神卻也發現自己全身燥熱的像是火在燒一般,趕忙藉口要替平井桃取水而逃離了復健室

 

看著被留在角落包包旁的半滿水瓶,平井桃笑得樂不可支,要不是現在腳不方便,自己現在肯定是繞著復健室滿場跑

當幻想成為了現實,等到自己真的成功得到賽姬的吻,她才發現這一切有多麼不切實際,雖是清醒,卻仍像在迷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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